('他试过。试过很多、很多次。郁启明的手指在金毛狗靠近他的时候开始发抖。漂亮温顺被人牵着的金毛狗从他的身前走过,柔软的毛发扫到了他的小腿。郁启明的颤抖从他的指尖开始传导到了他的全身。日光盛大,郁启明不清楚自己到底僵硬了多少时间,直到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后知后觉的觉察到手里的咖啡已经凉透了。郁启明尝试过循序渐进的脱敏训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保持着一月两次的频率与心理医生见面,他心态积极,想要解决问题,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甚至在后期,他已经接受了心理医生关于:“或许可以试一试跟您的伴侣一起养一只小狗。”这种建议。然后乔丰年就当着他和心理医生的面直接掀翻了桌子。他说:“不治了。不就是怕狗吗?什么大毛病,天底下怕狗的人多了去了,影响他们吃吃喝喝开开心心吗?不影响吧,不影响就到此为止了。”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乔丰年转过身,替他围了两圈围巾。他说:“真没事儿,我又不笑话你,养什么狗啊就养狗,你不嫌烦我嫌烦,又要铲屎又要遛的,你有这个精力不能放我身上吗?”郁启明被围巾裹住了半张脸,他站在冷风里问乔丰年:“真的可以吗?”乔丰年的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不知道是冷风吹红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斩钉截铁讲:“可以,都可以,郁启明,只要你能过去,什么都行。”郁启明想,可惜,他好像一直没能过去。裴致礼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并不知道他的举措会让郁启明感到过界——郁启明清晰知道裴致礼的无辜。心知肚明、点到为止的互相逗弄是成年人不算过线的暧昧,何况当时氛围那么好。在郁启明面无表情讲出“不想听”的时候,裴致礼那一瞬间的茫然里甚至带着几分惊慌。他想必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才病急乱投医,连送一束花都只敢托郁早早转交。——正如郁早早所说,提一句他不喜欢白花已经足够。对着裴致礼讲乔丰年这个名字,是太过无礼。何况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郁启明有心先拿腔作势。他故作肤浅、引人上钩,现在回过头又烦他不知轻重,嫌他拿人的噩梦作筏,去讲有关于他自己的故事。——可郁启明不想听他的故事。他不想听。如果裴致礼不是一味药效极佳的止痛药,如果郁启明失恋的苦痛不是因为他而有所好转————郁启明实在想要裴致礼过界的关心,他也真心享受对方的殷勤。可郁启明想要的只是止疼药,他不想再碰爱情。裴致礼汲汲营营想要的,就是郁启明不想给的。不公平。是不公平。情绪交易也应该要等值交换,只要不给未免显得既无耻又贪婪。郁启明对着冷风叹出一口气,呼出的白雾被卷着吹散在半空。还是不要做伥鬼了,勉力去做个人吧,郁启明。【作者有话说】郁启明,他只是不知道你后来的经历,知道之后,他会心疼疯了的。第48章 冬至过了还不算久,日落依旧早。郁启明回家之前在小区楼下便利店给预估已经起床了的郁早早带了一份关东煮。买了萝卜海带和香菇,一串牛肉丸,一串甜不辣。临到走出超市门,重新又回头给带了一个烤红薯。走进家门,郁早早果不其然已经起床了。一头卷发扎了一个爆炸式样的马尾,素颜,戴了一个黑框眼镜,遮着她肿得像被蜜蜂蛰过的一双眼。郁启明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端详了她两秒,像是随口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陆医生把你拉黑了吗?”“没啊。”郁早早抽了一张纸巾擤鼻涕:“肿么了?”“你的脸。”郁启明指了指郁早早的眼皮:“好像有点发酵了?”“说什么东西呢你!”郁早早捏住沾了鼻涕的那团纸巾作势就要往郁启明身上丢:“我这是哭的!眼皮子肿了点而已,什么发酵啊,说的好像我整容过度了似的。”“所以,”郁启明很耐心,重头又问了一遍重点:“为什么哭,不是因为陆医生,那是因为什么?”——希望不要是因为郁满霞。郁早早完全不知道郁启明在意和担心的点,她没事人一样吸了一下鼻子:“哦,因为我刚刚看了一部超、超感人,超、超虐的电视剧,哎哟我滴妈妈勒,我哭得根本停不下来,太好哭了,真的太好哭了。”……心事落地。郁启明想,行,不是因为郁满霞就好。郁早早堵住的鼻子缓慢通了气,开始闻到了空气里飘浮着的、食物的香气。她趴到了茶几跟前,扒拉了两下郁启明买来的关东煮,然后回过头,一脸虔诚地双手合掌,对他讲:“感恩老弟,你是我的神。”说完,迫不及待拿出一串香菇,郁早早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含混不清问:“你刚刚一个人去哪儿玩了?我起床后没看见你,以为你被人拐跑了。”“随便走走。”郁启明说:“后来从小公园那边绕回来了。”郁早早提醒他:“你尽量少往那边公园里凑,最近天气好,遛狗的人特别多。”郁启明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一局麻将:“真的吗?那我今天运气挺好,没碰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