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能同她打交道的,是林侍郎家那位少年郎?他曾见过此人献上几回殷勤,惹那小傻子憨笑,还是常太院家的,先前在课上提醒小傻子被罚抄的那位,又总不至于是……他视线落在恰好从人堆里挤出来的桑青折身上,捻扳指的动作一下就停住了。宋钺眉心微微一拧,那一日里,二人闲坐廊下笑谈落花之景十分醒目。“你今夜似乎有些兴致缺缺。”桑青折走过来,随手抚了一下袖口处被压出的折痕,又皱着眉垂头去整一下有些歪掉的玉扣带。虽不言不语的,却仍旧将‘风骚’二字贯彻了彻底。喜欢这样的?宋钺眉头拧紧,掀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自诩是风度翩翩的桑相,最终轻嗤了一声。眼光极差。桑青折被他嗤的这一声搞得莫名其妙,但却不妨他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嫌弃。他嘴角蓦然一抽,又在宋钺拧起的眉心里瞧出躁气,不知是谁又在哪处惹了这尊大神不悦,以至牵累到了他。宋钺没有理他,转开目光,觉着这宴会无聊至极,他微一思忖,扫过殿中那些在推杯换盏里的阿谀奉承,径直站起了身。他这一动作来得突然,又有不少人的视线明里暗里地落在他身上,当下便全注意到了,连着台上小公主和小皇帝也落过来视线。宋钺倒不知自己有如此大的面子,只是和乐冉看过来的那懵怔眸光对上,心里烦闷更是不消,但他面上却不显半分,恭敬且疏离地行上一礼。“微臣尚有苏湘要务在身,不扰诸位雅兴,便先请退了。”朝堂之上,无人拦他。乐冉呆呆望过去。丝竹乐音,纱缎翩然,灼灼灯色里,那一抹石青由近至远,走进殿外寒凉夜色里,似乎同她,同这宴堂格格不入,唯有殿外那一方夜色,才于他相融。有一些,孤单。乐冉怔怔望着,心中凭空生出些许冲动。多年以后,她无意间回想起这一刻时,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她还记得那日里,雪后的寒风吹得面颊有一些冷,耳朵有一些疼,但她离那道石青色的身影,却愈发的近了。作者有话说:收藏长长,嘿咻看看预收《一念朝朝》顾绾绾三岁那年,顾家遭人陷害,满门抄斩,她被当年还无甚权利的谢玉珩用尽手段保下偷养于家中。三岁的孩童不知是非,只整日粘着俊秀的青年叫爹。叫坏了谢玉珩一桩又一桩的姻缘。谢玉珩不怒反喜:再叫一声。顾绾绾:爹,爹爹抱从此再无媒人踏入谢家府宅半步。世人皆知,谢家二公子扬言,此生仅此一女。后来,果真又当爹又当娘,将小丫头拉扯得亭亭玉立,费尽心思想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再后来,提亲的踏破门槛,又如数被谢玉衡打了出去。昏暗床帐中,威名赫赫的谢二公子将小姑娘拥在怀里,一向冷冽的眸底充斥疯意。“朝朝,你的仇,我替你报了,叫我的名字。”被迫改名改姓的谢昭昭翻了白眼:嘁。第37章 三十七条鱼儿游过去从后殿绕出去的时候, 耽搁了一会儿,匆匆行至殿前深廊时,早已不见那抹石青色的身影。廊庭寂静深幽, 光色迷蒙,垂挂在两侧的橙红笼灯在冬夜里的寒风中摇曳不息, 拖长了一道道穗影。此处离殿不远, 隐约还能听见些飘过来的喧闹笑谈声, 乐冉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圆润的猫瞳里有一些怔然。凛冽的寒风从领口袖笼间四面八方地灌进衣衫, 将她心里涌上的那股子冲动吹得晃了晃, 如窗案旁烛上燃烧的豆大火苗,猝不及防间,‘噗’的一声,熄了个干净,只散着袅袅青烟。心凉了下来, 有一些失落,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伤。卷翘的长睫垂掩下, 遮住眸底失意,堪堪接住了几片风里卷起的细碎雪末,清冷月色下斑驳的枝影落了她满身。乐冉感觉有一些冷了, 她咽了咽口水,呼吸急促,喉咙因吸进的冷风泛起些密密麻麻的刺痛,连胸口也冰冰凉凉的, 像是迷路了的风在里面横冲直撞地寻找出路。她咳嗽了两声, 哈着手又搓了搓, 呼出的热息化作白茫茫的雾散在风里远去, 她跺了两下只站了片刻就冻了麻的脚,虽然心里面有些丧气,但也知道是无可奈何,毕竟她又没有叫宋先生来等她。这天寒地冻的,走得快一些是常事嘛……她找着理由说服自己,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太阳落山后,风便大了起来,廊亭下石阶上的雪被吹了冻住,结起来一层冰。乐冉来时匆匆忙忙走了快些,顶着高出的石阶未曾留意,不料回去时却因大意遭了坑害。她方才落了只脚下去,竟然就打起了滑,两侧空落落的又没有扶手,头重脚轻的,冠上流苏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衣裙翩跹如丛中蝶舞。手忙脚乱了一番,一声惊呼,人还是跌滑了下去,结结实实地坐在冻了硬的石阶上,尾巴骨遭了重创,疼得眼里当即冒起了泪花,连着滑下去三四阶,一头撞上了旁边那颗松树才停了下来。但还不待反应,顶上树枝颤了颤,又听‘噗噗’两声,猝不及防地落了一身积在树上的雪,险些将她整个人没在里头。寒雪从领子里径直灌了进去,凉得她打了好几个寒颤,眼眶彻底红了。小公主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眉头紧紧拧着,她肩头颤抖着,眼底晕着水意,尾巴骨疼,腿也疼,腰好像还扭到了,动一下就攀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她喘了几口气,十分费劲的从雪下抽出半截袖子,正疑心屁股是否摔了八瓣,不然怎么这般疼痛时,却倏地听得一声轻笑。乐冉下意识抬起脸,泪眼朦胧中,她透着模糊水色,瞧见那一抹眼熟的石青,委屈顿时涌上心头,还觉着十分丢脸。包在眼眶里的水意顿时如断了线的珠玉,一颗一颗顺着白皙如玉的面颊滚落,从小巧圆润的下巴滴落下来。宋钺眉心蓦然一跳。奶猫似的小声呜咽打碎了此一处的寂静,宋钺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和无奈,他从山石后绕过来,无人踩踏的雪地上留下清晰一行云纹足印。玄色的缎靴尖头覆了白雪,他蹲下身子,天边那轮圆月恰好落他眼眸中,宋钺凝视着落了满头霜雪的小姑娘,修长如玉的手指拂去她瘦削肩头未化开的雪沫,视线落在她单薄的华裙上。“殿下是来寻我的?”他边说着,边解下肩上厚实的氅衣披过去。清冽冻人的寒意里,忽然涌入一抹醇厚的檀香,这香气不张扬,不轻浮,温暖细腻,像似金色日阳于木隙里穿行,晒暖了的木香绵延悠长,沉静的令人安心。这个气息,乐冉闻到过许多次,但却从没有一次如今日般将她空落落的心底盈满 ', ' ')